從理論上說,手指在與琴鍵接觸之前,手臂進行的所有動作都可以稱為預備、連接動作。預備、連接動作從整體上保證了動作的協調、流暢和順利運行,但真正重要的是按鍵一剎那間指尖對琴鍵作用力的性質。在這幾個毫米的空間、幾分之一秒的時間內,手指用力大小、速度的快慢、按鍵的深淺,才是演奏者通過觸鍵控制聲音的基本領域。因此,觸鍵的研究應當以此為基點。
意念決定著動作器官運行的性質,沒有意念的動作就像沒有方向盤的汽車。演奏動作的意念是演奏者音樂意愿、技巧概念的具體化。它不是籠統的、彌漫的,而應該是集中的、明確的。演奏意愿的釋放是通過指尖和琴鍵的接觸而實現的。我們知道,雙手在大腦里占有兩塊最大的腦區,稱作運動皮質區。僅僅大拇指的一次運動,就需要大腦發出幾千個指令。在指尖上,每平方厘米有上千個感覺神經末梢,因此指尖的觸覺分辨力非常靈敏。一個演奏者,只有真正敏銳地找到指尖在同琴鍵接觸之瞬間的觸覺點,并能把自己的音樂理解、音樂表達和技巧過程歸宿為指尖的某種感覺,才能把大腦發出的指令暢通無阻地傳達到琴鍵上,才能得心應手地控制樂器、控制聲音,細致入微而又靈活自如地進行演奏。
人在各種活動的動作操作中既表現出明顯的差別性,又有著許多共同之處。這些共性正是人類得以廣泛學習掌握多種動作操作的基礎。在這些共性中有一條基本的規律,那就是:主體的動作意念總是集中指向動作目的,不論是劈柴、切菜、踢球、擊劍、寫字、畫畫,我們的注視點即意念點都是集中在動作的著力部位(如斧刃、刀刃、腳尖、筆尖等等)而非用力部位上。比如打拳,拳擊者的意念集中在打擊的目標上,力量凝聚在拳面上,而拳面只不過是力的接觸點和釋放點而已,它本身其實并不能發力。但唯有這樣,拳頭打出時才會有力。如果反過來,把意念引導到用力點上來,不論小臂、大臂的肌肉群,還是腕、肘、肩關節,出拳的力量就會明顯降低,動作也會笨拙不堪。
指尖處在演奏動作器官的最末端,就像在前線沖鋒陷陣的戰士。動作的意念放在指尖之所以合理,除了其直接指向動作的目標外,還反映了人的動作操作的另一個特點,那就是動作的意念點越靠前,其操作就越靈巧,準確性就越高,力量的傳遞就越集中。演奏中不僅以手指為主的動作如此,以手腕為主動作也要把意念放在指尖及其與琴鍵的接觸點上。很多學習者不明此理,往往本能地動員起無關的動作和彌漫性的力量,一個手指按鍵,全身都在用力,唯獨指尖沒有感覺。這種意念靠后的動作,必然缺乏應有的靈活性,顯得笨拙、遲鈍。手風琴風箱推拉的用力情形與此如出一轍。有些學生剛拉一會琴就覺得肩膀酸痛,就是因為他們沒有找到動作的著力點(推風箱時是大魚際,拉風箱時是與風箱皮帶接觸的手腕部位)。
“觸鍵后立即放松”是鍵盤樂器觸鍵方法中的共同要求,對它的作用怎樣評價也不會過頭。概括地說,它體現了演奏技巧中最根本的兩項原則:
張弛有致、勞逸結合、節約有效的原則
肌肉不能不限制地加以使用。長時間連續使用某些肌群,會過早地誘發肌肉疲勞、僵硬甚至痙攣的發生。觸鍵后立即放松,就是盡可能使觸鍵用力部位和用力時間減少到最低限度。初學者可以通過手腕的輕度拱起和手臂的輕松搖動來體會放松的感覺。更成熟有效的方法是在意念的關照下,觸鍵后迅速把肌群的收縮狀態變為松弛狀態,只保留最小的重量于琴鍵,這個過程從動作外觀上幾乎看不出什么變化,但內部卻是完全放松下來了。重心正確移動的原則
一個運動中的物體,其重心總是處在不斷移動之中。重心的靜止,就意味著運動的停止。重心移動的速度與運動的靈活性密切相關。乒乓球運動員在準備接球時,必須讓重心在兩腳之間頻繁變換,才能使身體在瞬間向任意方向快速移動。即使在日常的行走中,身體的重心也只在一只腳踏地的一剎那間才全部落在它上面,但隨著另一只腳的抬起,重心便又迅即轉入移動狀態。觸鍵后立即放松,就意味在演奏進行當中,不能將手臂的重心穩定地停留在任何一個琴鍵上。而要在觸鍵之后通過手腕不同程度的拱起和側向移動,使重心向下一個按鍵位置轉移。
手風琴的發音特點,規定了其聲音的性質主要取決于風箱的不同用力方法。與鋼琴重量彈奏法不同的是,手風琴觸鍵時手指不需要施加過多的重量,而只要能夠有效地控制下鍵的速度和深度即可。因此,只要能夠保證手指方便自如地按鍵,演奏動作的幅度便越小越好。這就是為什么眾多的手風琴家都主張要采用低指位觸鍵的真正原因。但是,貼鍵演奏是一個大前提之下采用的具體方法,而非觸鍵的絕對化標準。在實際演奏中,不能削足適履,在任何情況下均強行要求貼鍵演奏。由于手風琴觸鍵只需要很少一點重量,有的學生就把胳膊的重量提起來,這是不正確的,它必定會使整個手臂變僵。聰明的辦法是把大部分重量掛在肩膀上。
明白了觸鍵法的這些實質性原理,我們就能分清動作的輕重主次,關于觸鍵的許多問題就會豁然開朗,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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